回京路上,漫长的沉默,只有秋兰忙进忙出地在马车里照料楚嬴。楚嬴的身体并无大事,但他的模样众人也都瞧得分明,谁又敢上前打搅半分。这其中最为心惊胆战的便是郝富贵,当初王荣突然将崔舜隆换做死囚犯随即消失不见,又突然的出现,这中间他到底做了什么无人知晓。如今他驻守顺城,也不知会不会再生事端。郝富贵想过要如实交代,可楚嬴这般模样谁又敢说?“殿下,我们还有三日便会抵挡京城,您……”秋兰双手奉茶,神色难掩担忧。尽管已经过去了数日,但她的手掌上似乎依旧还残留着当时渐染上的冰凉刺骨之感。“若是不行,翻案和容妃娘娘的事情就先,搁置一番吧。”她手掌轻轻搭在楚嬴的手背上,语调哽咽。楚嬴将手中毛笔放在旁侧,抬头看向秋兰:“为何要搁置?”时经多日,秋兰看着他只觉得瞳孔深邃黝黑看不见底,越发地让人看不真切,没办法探查到楚嬴的情绪。就好像是圣旨抵挡的那一天,楚嬴身体里面有什么东西开始变得不一样了。秋兰说不出这到底是什么感觉,只剩下无限的担忧,她温和地靠在楚嬴的腿边,轻轻揉捏按摩:“奴婢只是殿下的婢女,殿下想的就该是奴婢想的,不管殿下做出何等决定,奴婢都愿意尊从。”她的确想要报仇,想要替家族洗清冤屈,但如今她更牵挂楚嬴。“放心。”楚嬴目光灼灼,深邃眼眸中仿佛有滔天巨浪正在掀动不休,他面前宣纸上赫然写着一个大字。战!不管京城等待他的到底是什么,他都回来了。“不管当初他们欠了什么,此次回京我都得让他们一点点吐出来。”楚嬴将宣纸卷起,收纳在车厢一侧,略略掀开车帘:“还有多远的路程?”“还有多远的路程?”“半柱香。”楚国皇宫,一场盛大宴会正在举行,虽然身为宴会主角的楚嬴尚未到达,但显然,没有人在意这一点。而皇宫之外的京城门口,空空荡荡的无一人存在,原定的接见团还在皇宫之中推杯换盏,喝得不知天地岁月。要知道此次战役的事情早就被书生们传唱各地,而作为一国之都的京城,人来人往信息交汇,里面的百姓对楚嬴的崇拜之情虽比不上顺洲却也是深刻于心。若不是楚嬴拦下崔舜隆,京城也早晚是崔舜隆囊中之物,顺洲和各守关的惨状他们都听说过,他们才不想沦落到那等地步。“城门这边没人?”几个路过的百姓眼角不断瞥着城门的位置,不敢靠近城门半分。“今天不是大皇子殿下回来的时间吗?这群守卫在干什么,为什么堵着城门口?”城内百姓的心里直犯嘀咕,倘若不是城门守卫严格,他们都想要上前迎接楚嬴了,可偏偏城门守卫将京城城门围得水泄不通,他们这些普通百姓一旦靠近就会遭到驱赶,根本没有办法迎接楚嬴。只能任凭城门处空荡荡的,无人来往。楚嬴来时便看见这寂静凄凉的城门,若不是知道这是京城,这城门也光鲜亮丽得多,恐怕就算是从京城离开的郝富贵都要以为这还是在顺城了。起码顺城的人看起来要多上不少。“怎么回事?”米雅小心翼翼地探出头同郝富贵说话:“京城这么冷清吗?”“冷清个屁!”郝富贵没忍住爆了个粗口,他侧目看了后面几眼,果然那些炎煌卫的表情也是有些骚动起来。尽管没有见过京城风光,但谁都明白这绝不是常态。“马车里面的人下来,例行检查。”不等郝富贵组织用词告诉车内的楚嬴,几个城门守卫就气势滔天地朝着马车走过来,手中持枪快速逼近,抬手便来敲打车厢。“放肆!”剩余炎煌卫瞬间变了脸色,纷纷上前将守卫团团围住。现场气氛一触即发。郝富贵也阴沉着脸不发一言。大殿下为国为民,为这天下做了多少事?就算楚皇再怎么不喜欢楚嬴,也不应该当众羞辱他,没有专门的接见团也就算了,居然连个城门小兵都刻意刁难。要说这不是有皇族示意,谁会相信?!这皇族,看来看去,也就只有大殿下一个人是好人。剩下的都不是东西!“我们奉命搜查,谁知道你们马车里面有没有潜藏高陵国探子!”几个守卫虽然被围堵正中,但表情依旧没有畏惧,反而是带着一众高高在上之感,略微嚣张地继续敲打车厢。“里面的人出来,否则就按敌国探子处理。”“他们太过分了!”秋兰愤恨地抓着手中裙摆,指节一度用力到发白,她纷纷起身要撩开车辆,却被车内的楚嬴握住手腕。秋兰姣好的面容上流露出疑惑之意。而此时的外界气氛依然降到冰点,伪装成顺城兵士的炎煌卫们更是按耐不住心头怒火,手中武器皆蠢蠢欲动。“里面的是大皇子殿下,你们没有收到消息吗?!”郝富贵再三压抑住心头怒火,他示意炎煌卫们退下,大声喝问城门守卫。如今大殿下才回京城,应当谨慎行事,多一事不如少一事,能忍则忍,否则还不知道有多少人要给大殿下使绊子呢。几句话下来,对面的守卫已然沉默。郝富贵本想着事情就此揭过,勉强挤出笑容,打算让众人让路方便马车通行。谁知道其中一个守卫居然抬起脚就踹起了楚嬴的马车。“什么大殿下二殿下,我们按规矩办事,你们要是不乖乖听话,全部抓紧顺天府里吃牢饭!”守卫得意哼笑。不说别的,他们可是太子殿下的人,楚嬴就算是大皇子又能怎么样?还敢对他们动手了?将一个皇子踩在脚下的感觉不要太痛快。“赶紧的,不然别怪我们不客气。”说着,其中一个守卫就要上前掀开车帘。帘子微微打开,露出楚嬴的脸来。“下来,搜身!”守卫拿刀直指楚嬴。